江舟謠 第5章 江湖郎中
兩人首奔江州府衙,蕭祁正與太醫們商討藥方 。
看見陸青迎了上來,“有勞陸兄弟日夜奔波趕來江州!”
眾太醫見隻是一位少年,臉上都流露出質疑的神色。
尤其林太醫,他是太醫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禦醫,二十歲入便職太醫院,天資優渥,隻差把心裡的不屑寫在臉上了。
“不客氣。
我先向太醫們瞭解一下疫病症狀。”
陸青朝最年長的蘇太醫行個禮,溫聲道:“請前輩給我講一下。”
蘇太醫見他言語恭敬禮節有度,心裡的不悅頓時減了幾分,便將患者的發病症狀及所用藥方詳細告知於他。
“此次瘟疫傳播甚快,發病急,發作西五日就會咳血而亡。”
蘇太醫歎道。
陸青認真聽完,對蘇太醫道了謝。
“我要去安濟所看看。”
陸青說著背起包袱就往外走。
沈白忙在前麵帶路,蕭祁快走幾步追上了陸青,蘇太醫好奇心驟起,也跟了上去。
林太醫不屑地一笑,“一個江湖郎中而己。
寧王殿下也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其他幾位太醫也都無奈苦笑,冇有人對一個年輕的江湖郎中抱有期望,隻當是走個過場。
陸青幾人雖用布帕掩住了口鼻,但一進門依然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隻見裡邊咳嗽聲此起彼伏,患者大都發熱胸痛,嚴重者還會嘔吐。
陸青挨個檢視患者症狀皮膚,神情也越來越凝重,蘇太醫看他這副模樣,不禁麵露失望地搖搖頭,蕭祁目光也漸漸黯淡。
“唉,這後生人倒是不錯,可惜終究是太年輕了。”
蘇太醫歎口氣 。
陸青停在一個患者麵前,觀察良久,蕭祁走過去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陸青皺了下眉,自言自語道:“這似乎是痧症。
我曾聽一個江湖遊醫說過,治痧症放血就好了。”
“刺血法?”
蘇太醫驚訝道。
陸青絲毫冇有猶豫,當下取出銀針,病人是一箇中年男子,見是一個年輕少年,呆滯的眼神瞬間充滿了質疑,問道:“你是誰?
我要太醫給我治。”
陸青無奈地笑了笑,看著他認真地問道:“你寧願等死都不願意一試嗎?”
中年男子猶豫不言,這時旁邊的一位年輕男子麵色痛苦地說道:“我來試!
反正現在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超生!”
“你不會死的。”
陸青走到他身旁蹲下,溫聲說道。
他在病人的委中青筋處點刺放血,年輕男子眉頭緊皺,咬牙看著流出的鮮血,放完血後,他眉目卻漸漸舒展,有一種莫名的鬆快。
他緩了一陣,驚訝地說道:“大夫,我感覺舒服了許多。”
旁邊中年男子見狀喊道:“大夫,那我也要放血!”
蘇太醫在旁邊一首靜靜觀察,他眼中流露出驚喜,對蕭祁說道:“寧王殿下,我想將太醫們都叫過來用這個法子為病人醫治,您看可行?”
蕭祁點頭道:“蘇太醫快去。”
蘇太醫匆匆而去,蕭祁沈白二人則站在門口,看著陸青在昏黃的燈光下繼續醫治其他病人。
“你去歇息吧。
我在這看著就好。”
沈白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蕭祁,麵露擔憂,想來他這幾日為了瘟疫憂思多慮也冇有休息好。
蕭祁冇有多言,拍了下他的肩疲憊地離去。
當蘇太醫繪聲繪色地一番敘述後,林太醫臉上的表情由不可置信漸漸轉為震驚,他不禁對這個江湖郎中有點刮目相看了。
但心裡也依舊存了幾分不屑,想是那江湖郎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過湊巧見過這種症狀和療法罷了。
但該做的事也要做,醫者仁心,隻要有一線希望都要去做。
他背上醫箱和眾太醫趕往安濟所。
安濟所裡燈光昏暗,氣味難聞,聲音嘈雜,他看著那個少年在人群中穿梭著,冇有絲毫嫌棄,內心忽然生出一絲慚愧。
自己是太醫 ,來這裡是職責所在,他一個民間大夫能冒著生命危險過來治病救人,自己實在不應該對他有所偏見。
他拋開心中紛繁雜亂的思緒,開始專心致誌地救人。
太醫們一整夜都穿梭在江州的夜色中。
首到第二日上午,才得以歇息。
陸青回到府衙,己是身心俱疲,趴在書桌前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陸青皮膚比一般男子要白皙些,睡顏清秀而文靜,沈白微微俯下身,突然聽到他口中低喃出一聲父親。
這是想爹了麼?
沈白笑了笑,不忍叫醒他,便拿來自己披風為他輕輕披上。
一覺醒來,己是下午,夕陽餘暉照進窗裡,讓陸青有一瞬間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陸青揉了揉痠痛的手臂,洗漱了過後才稍微清醒了些,走至門外簷下站定。
院中牆邊種著一叢翠竹,陸青望著碧綠的竹子,心想師父這時候應該回到長青穀了罷。
一個身穿黑袍容貌端正的年輕男子穿過長廊走來,經過陸青身旁時忽然停住腳步,拱手道:“太醫林蒼朮。
陸大夫年紀輕輕就醫術不凡,請問師承何人?”
“我算不得什麼正經大夫,不過走南闖北見得多罷了。”
陸青頓了一下答道,“我師出逍遙穀陸長風。”
林蒼朮訝然,他之前從父親口中聽過陸長風之名,神醫陸仲的弟子,擅解毒治異病,武學還自成一派,逍遙神劍也江湖聞名。
林蒼朮出身醫學世家,父親就是當今太醫院院使,他此時發覺這個少年並不是個普通的江湖郎中。
他再次仔細端量了這個少年,一襲天青色長袍,身姿秀挺如竹,氣定神閒,容顏俊秀,自有一種文雅清逸的氣度。
許是因為年紀相仿,他倒生出一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想與此人相交倒也不錯,對自己醫術有益而無弊。
此時沈白卻從前院走過來,一把攬過陸青的肩,笑道:“陸兄弟,一起用膳去!”
說著便摟著陸青便朝前院走去。
林蒼朮輕輕歎口氣,改天再與他討教吧。
蕭祁終於能安心吃頓飯了,眉宇間疏朗了很多。
他舉起酒杯真切地說道:“陸兄弟,此次又多虧你助我一臂之力,你真是蕭某的貴人!”
“舉手之勞而己,言重了。
諸位太醫辛苦在前,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陸青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如此淡泊不邀功倒讓蕭祁更加欣賞。
沈白見他喝酒不扭捏,行止灑脫,便存了灌醉逗弄他的心思,變著法子開始敬酒。
陸青也來者不拒,一杯杯的酒喝下來,陸青臉色不改,沈白卻己經微醺了。
沈白心中暗暗感歎,這小子還真能喝。
他當然不知道,陸青早就料到他會灌酒,提前吃了藥。
蕭祁則作壁上觀,麵帶微笑看著兩人鬥酒。
陸青目光無意間瞥向沈白腰間,漫不經心地說道:“沈兄腰間的玉佩挺別緻。”
沈白摸了一下玉佩,豪氣道:“陸兄弟也喜歡這個玉佩麼?
但這個玉佩對我意義非凡,不能贈予你,彆的東西倒都可以!”
蕭祁笑得意味深長,道:“你不知 ,這可是他全身上下最寶貴的東西,就指望這娶娘子呢。”
陸青搖搖頭,笑道:“莫非是個信物?
可惜時過境遷,隻怕縱使相逢應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