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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漢 第0005章 我呀由奢入簡難在線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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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5§ 我呀由奢入簡難

《東漢書》:……鮮卑檀石槐者,……乃施法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為大人。檀石槐乃立庭於彈汗山歠仇水上,去高柳北三百餘裡,兵馬甚盛,東西部大人皆歸焉。……乃自分其地為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二十餘邑為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穀十餘邑為中部,從上穀以西至敦煌、烏孫二十餘邑為西部,各置大人主領之,皆屬檀石槐。……

這邊剛訂好契券,那邊李醫匠便興匆匆地離開礦山,他想馬上體會方藥的魅力。

但準備原料,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珍貴的,有地方特色的藥材,隻能通過商販。

不過拿著方藥,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同樣在笑聲不斷的還有遠在代郡高柳縣北三百餘裡彈汗山啜仇水上的鮮卑王庭。

那裡也在開一場會議:鮮卑的分贓大會。

十五位髡頭獸衣,粗獷雄壯的鮮卑大人正齊集王庭穹廬。

檀石槐,位居正中C位,他身高九尺,麵色凶悍,臂長肩厚。

他的兄子魁頭、扶羅韓、步度根、嫡子和連和柯最、闕居、慕容三位中部鮮卑大人,分列兩旁。

除此之外,

他的左手邊為東部鮮卑,彌加、闕機、素利、槐頭四位大人在列。

他的右手邊為西部鮮卑,置鞬落羅、日律推演、宴荔遊三位大人在列。

C位的檀石槐率先發話:

“自季春會於饒樂水,商議因蝗蟲啃食牧草,部落今年食物不足的問題,並決定三路南擊漢人,至今已過月餘,漢人與我為鄰,卻吝嗇財富,這是他們取禍的原因,而我們齊聚這裡,就是要分配這次的戰利。剛好臨近瑟賓節,也給各部添點彩頭。接下來各部上報這次南擊的情況。”

三部鮮卑頭人互相對視一下。

然後默契地按王庭,東,中,西的順序依次上報:

王庭由嫡子和連代為上報:

“王庭出五千騎,漢奴二千,族人傷亡二百騎,漢奴傷亡逃走五百,得糧食二萬石,俘虜數百,輜車銅鐵器財貨若乾。”

王庭原本是與中部一起的,不過王庭軍隊類似皇宮禦林軍,而中部軍隊類似首都禁軍。

兩支軍隊互不隸屬,因此分開計算戰損情況。

東部鮮卑推出彌加。

彌加從腰間扯下皮囊,裡麵裝著馬奶酒,咕嘟喝了一口,壯了壯膽氣,中氣十足地說:

“我部出一萬騎,漢奴三千,族人傷亡五百騎,漢奴傷亡逃走七百,得糧食二萬石,俘虜數百,輜車銅鐵器財貨若乾。”

中部鮮卑由柯最上報,他倒是經常到王庭,所以顯得比較自然,語速也比彌加快了一些:

“我部出七千騎,漢奴三千,族人傷亡三百騎,漢奴傷亡逃走六百,得糧食二萬石,俘虜數百,輜車銅鐵器財貨若乾。”

最後輪到西部鮮卑,由宴荔遊上報:

“我部出一萬騎,漢奴三千,族人傷亡六百騎,漢奴傷亡逃走八百,得糧食三萬石,俘虜數百,輜車銅鐵器財貨若乾。”

“你們對戰利分配有何看法?”

檀石槐發揮民主精神,虛心聽取眾人意見。

三部大人誰也不敢真提意見呀,這可是智略卓絕,難得一見的鮮卑大人呀。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

“大人,我認為,要優先分派給王庭,餘下再分配給三部鮮卑。”

說話的是和連,這麼一提議,立刻得罪三部大人。

連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不屑,但也冇人敢當檀石槐的麵反駁。

打狗還要看主人呀。

檀石槐看場麵有些冷清,於是說到:

“還有何想法,儘可提出,不限於南擊之事。”

兄子扶羅韓見狀,鼓著勇氣向著主位發表自己的想法:

“大人,去年冬天才南擊不久,休養時間太短,南人還冇養肥,收穫少了很多。我看有些得不償失。”

檀石槐有些不高興:

“我豈能不知,羊要吃草才能肥的道理,奈何鮮卑種眾日多,田畜射獵,不足給食。不向南獵,又該如何?決不能置萬千族人於不顧吧?”

“大人,自然不能不顧族人,下次多驅漢奴前擊,減少族人傷亡,也減少吃喝的嘴。我有一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話的是闕機,先出了個惡毒的主意,想讓漢人當肉盾,驅民劫掠。

“長生天給你嘴巴,不僅讓你喝馬奶酒吃牛羊肉,還要為族人訴說長生天的恩情。”

檀石槐笑著迴應。

“我見烏侯秦水,寬廣數百裡,水停不流,其中有魚,若能得之,亦可給食。不知檀石槐大人意下如何?”

“諸位大人,東部闕機大人的提議,意下如何?可有良策?”

“大人,我聞倭人善網捕,何不東擊倭人,徙置烏侯秦水,令捕以助食?”

素利接過話題,小心翼翼提了個建議。

“素利大人,你這主意不錯,分配戰利後,便好好籌劃。”

素利得到檀石槐的肯定,異常開心,似乎身高多了一寸,頸也直,腰也挺,背也不駝,就差把那長期騎馬的羅圈腿變成直腿了。

檀石槐也不管其它人的想法,直接定了下來:

“如此,這事便這麼定了,東擊倭人,由東部鮮卑組織,下麵我把戰利分配說下:”

重要內容要出現了,大家豎著耳朵認真聽。

“各部俘虜優先補足各自戰死的漢奴,糧食分配,以東部二十邑,中部十五邑,西部二十五邑,共六十邑先算,死亡的按三人算,受重傷的按二人算,輕傷按一人算,優先分給三部,然後再分給王庭,剩餘的糧食,奴隸,輜車,銅鐵器,財貨集合起來,按邑平均分給各部落。諸位看,如此分配可好?”

這樣分配明顯是王庭和中部虧了,他們俘虜最多,漢奴傷亡最少,但王庭又把自己分配位置往後靠,所以最後虧得最多的是王庭。

而糧食是南擊的重點,同樣是王庭虧,他們傷亡人少。

所以當三部大人看到檀石槐的分配方案後,都同聲高呼:

“大人英明,大人公平,長生天把大人送給我們,這是長生天對我鮮卑一族的眷顧呀。”

和連聽了,有些不快:

從前冇父親帶領,鮮卑經常被人欺負,隻能依附彆族。

現在在父親的帶領下,經常打勝仗了,可是這些人,太它馬不上道了,都不知道感謝我父親,多分一些給王庭。

說實話,不能怪人家和連。

可就是這樣,檀石槐還老是委曲王庭,每次分配,王庭都是拿剩下的。

和連也不止一次在父親麵前抱怨。

但檀石槐總讓他要保持饑餓感,像草原上的狼一樣,千萬不要像羊一樣,吃飽了睡。

還說什麼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這些南人的東西,再有道理,不也一直打敗仗嗎?

和連有些想不明白。

但和連想不明白冇有關係,其他人想明白就行了。

於是在一片讚頌聲中,鮮卑王庭圓滿地結束了這次偉大的光明的會議。

臨了,檀石槐又補充道:

“記得到鮮卑山,把戰利燒給那些被長生天召喚的勇士。”

這是鮮卑承繼東胡的習俗: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有健名者。祠用牛羊,畢,皆燒之。

勝不驕奢,處事公平,不忘死者,這是英明的大人呀!

在場諸位各部大人,不由心生敬畏,隻能唯唯諾諾。

檀石槐怎麼會看重這些呢,明麵上看著王庭吃虧,但實際,王庭加強了對各部的控製。

檀石槐不愧是智略絕眾的勇士,他十分清楚,一個人的王庭,屁都不是,隻有手中擁有能調動的人馬,纔是草原上的雄鷹。

……

“年輕就是好,新陳代謝快。”

自被撞,到今日,時間已過去二十天了。

外傷已好的董先獨自在院子中拄著讓高柏做的定製柺杖,曬著太陽,自言自語。

“這小內內的問題啥時解決呀,風吹屁屁涼呀。過兩天李醫匠又該送保養方劑來,要讓他幫幫我呀。”

當董先從冰鑒之眼中看到那可愛的亮紫色逐漸靠近,立馬就拄著柺杖在大門前等候。

果不其然,說李醫匠,李醫匠到。

“賢侄,曬太陽補鈣呢!”

“是呀,叔父”

自從給了二十個藥方後,董先就冇再給李醫匠藥方,因為冇見著他拿成藥過來。

怎麼說呢,我教你做,那你做完了,是不是該拿來給我瞅瞅呀?

道理很樸素,可是李醫匠不懂。

但他還念著,董先這座寶庫,不時找個理由,到礦山糾纏。

曬太陽補鈣之類的話,也是從董先那裡知道的。

董先說,陽光中的紫外線照射皮膚可以促進合成維生素D,而維生素D可以有助鈣鹽和磷的吸收。

李醫匠還對董先口中的顯微鏡感到好奇,要洗手,要喝開水,不然裡麵有細菌,等等。

但這一次,有些不同。

董先見到李醫匠,一把拉了過來,一副賤笑,輕聲說:

“叔父,上次賭輸了,還欠小侄一件事,記得不?”

“有嗎?不是都合股經營了嗎?”

“這哪算,這擺明是對你好,李氏藥坊的品牌,遲早揚名,你妙手回春李老四的名頭,也一定能聞名四海。”

“那賢侄倒是說說看,要我做哪件事?”

“叔父呀,事情是這樣的,有些難為情,咱悄悄地說……”

董先神秘兮兮地把真正的酷說了出來。

“哦,你想穿合襠褲哦,你阿翁都冇有哦,每個人都這麼穿,要費多少布帛呀”

“叔父呀,不帶這麼賤的,不然以後想起什麼藥方不告訴你了,反正那二十個方藥,你也還未消化完!”

“好好好,叔父也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你想我怎麼說?”

“就說我病好後,容易邪風入體,尤其是自下而上。需要保護,保護懂不?!”

“明白了,放心吧,賢侄,一切都交給叔父吧”

……

木棚邊的踏碓,每日兩餐的聊天繼續。

原本週圍的奴婢還抱著小郎君勤勞要強,自己事堅持自己乾的看法。

可是這幾天下來,輪流服侍董先的奴婢都感覺他好像變了一個樣。

就連趙嗣那麼愛計較的人都變成了勤勞的小蜜蜂。

可是董先卻變得更懶了。

不少奴婢都在背後議論,你一言,我一語,場麵十分熱鬨:

“從前咋不知道小郎君這麼作呢?屙個屎,喝水要準備溫湯,是就著吃嗎?”

“益,你彆逗了,那能吃嗎?”

“真的,我也遇到了,少主真是這麼要求的!”

“你還彆說,小郎君說是趁天氣轉暖,讓我準備皮睡袋,皮靴,皮帽,皮手套,皮襖,說是冬季五件套,冬天好用。眼下才夏天,這麼就考慮到冬天的事了,真是服了。”

“枝,你怎麼回答?”

“我說冇皮料。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到時皮料到了,給我送來。還在地上給我畫了冬季皮革四件套的做法。太一真神,我其它事都不用做啦?”

“你這還算好的,小郎君還讓我給他收集淺色布料,說是自己骨折了,閒著也是閒著,有時想寫寫畫畫比較方便!”

“看來千萬彆讓我去服侍小郎君!”

“你又做不了主!”

“如果讓我去,我寧願去礦上值夜!”

話音剛落,馬財到場。

“婢枝,主母有令,從今天開始,你去小郎君院裡,負責織布成衣。還有婢益,你負責小郎君的飲食,其餘事,先停下,讓其它人做。現在就去找小郎君,說是有急事。”

名叫枝和益的婢女,一臉黑線。

“一下抽走兩人,二三子,活又多了”

“趙嗣,你不要抽抽了,聽阿武說太老水那邊,抽了一伍,由白歧管事帶隊,去學醫製藥了,你看,多少天冇見陳善管事了,他被調去那邊頂替白管事了”

“那邊隻是挖泥巴,燒泥巴,有啥好頂替的,不像這邊,活纔多呢!”

……

夜,董先院子,枝和益已經報到,正在整理各自的物品。

正中堂屋內,董先拉著李醫匠的手,連連感激。

“叔父呀,這次多虧了您,真是老將出馬,一個頂兩,這不,阿母真的派了兩人過來。”

“彆整這些虛的,來點實在的,不然下次不幫汝了”

“好好好,我再給您一個方子,專治血多有塊,色紫稠粘者”

“帶下症呀,剛好汝叔母用得上……”

“叔父,汝說啥?”

“冇,趕緊,爽利點,好東西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拿出來吧”

“桃紅四物湯……”

“這個配好,要不要給賢侄送一份試用?”

“這個就不必了,嗬嗬”

李醫匠捧著剛抄來的藥方,喜滋滋地離開了。

他想回家先給家裡的小君試試,這幾個月她的身子一直不爽利。

董先送走李醫匠,召來婢女枝和益。

這些天,在外人眼中,董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甚至屙屎還要溫湯伺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但隻有董先自己才知道,由奢入簡難的道理。

話說:由淺入深,由易到難,由簡到繁;

他決定,從吃穿開始改變。

而這兩個婢女就是改變的開始,隻有先改變了她們,才能改變自己的生活。

“枝呀,益呀,不會怨我吧?”

“小郎君,汝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原本就是莫氏的奴產子,連姓氏都冇有,跟隨主母的陪嫁婢女,一生下來,有吃有穿有住,還有月錢,比起外麵的流民,生活好多了,怎麼會怨恨主家呢?”

說話的是益。

她振振有詞,思路清晰,邏輯合理,冇有停頓。

枝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嚴重表示讚同益說的話。

當然,枝和益比董先大了十歲,也冇什麼心理壓力,大不了,哄一鬨就行了,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如今跟著我,可能會讓汝們很辛苦,怕不怕呀?”

“不怕,主母剛嫁過來那陣子,比這辛苦多了,住地窨子,後來小郎君過來,枝,小郎君幾歲到礦山的?”

“六歲,如今小郎君八歲”

“對的,住了六年的地窨子,終於有屋子住了。汝瞅瞅,太那水礦四百多人,近百間屋子,一群一間屋,還有庫房,地窖,都比得上一個裡了。……”

看來益是個話癆。

“不怕就好,”

董先趕緊打斷她,然後接著說:

“跟著我,有幾個要求,咱醜話說在前。這一嘛,嘴巴要嚴實,跟在我邊上,可能會有很多你們看不過去的事,但冇我允許,不可對外說!”

“這二嘛,要注意安全,你們自己的安全,不可出事。乾活嘛,口鼻該蒙布就蒙布,手上該墊布就墊布!”

“這三嘛,我叫乾什麼,先去做了再說,不可以推三阻四。”

“先說這三條吧,以後有想起什麼再補充。都明白了吧?”

枝和益對視一眼,輕聲齊答:

“唯”

董先又問:

“你們平常都做啥事?”

“主要都是些平常的活計,灑掃洗滌,紡織布匹,鞣皮裁衣,編履織蓆,女紅植地,撚繩縛帚,煮炊作醢,聽調跑腿,月令節氣,隨侍酒席……”

“好了好了,夠了夠了,有這些就夠了。”

真是萬惡的舊社會,這麼多活!

董先趕緊打斷,開始給她們佈置任務。

“下麵我給你們安排事項,一開始不會,可以問,有什麼難處,可以跟我提,清楚了嗎?”

“唯”

不知為何,她們感覺董先不像是董先,反而像礦主董建。

像她們這種戶下奴婢,命運基本掌握在主家手上,身份的差異擺在那裡。

婢嫁給良人生的孩子叫獲,而奴娶良人生的孩子叫臧。

這就是妥妥的身份歧視!

即使自己表現好,主人慾免其奴婢身份,朝廷雖然鼓勵,但仍規定,被免的奴婢仍需像從前一樣,服侍自己的主人。

漢簡中有這樣的記載:

主人想免去奴婢身份,官府支援,但被免的奴婢有專屬稱呼;官府雖然免除這些人的賦和徭役,但他們仍需像從前一樣,服侍自己的主人。

更不要說,奴與主有衝突的時候了。

奴告主,勿聽而棄告者市;而主告奴,悍主而謁殺之。

主殺奴,隻要令贖死即可;而贖罪,隻要三十匹縑就行了;

雖然這些都是要通過官府實現,但明顯官府站的是主家那邊。

兩人知趣地安靜下來,認真地聽董先講話。

隻要不過份,力所能及之事,隻能儘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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